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郭维国等四人合肥受审

郭维国时任重庆市公安局副局长、打黑领导小组副组长

涉嫌包庇谷开来谋杀罪

重庆四高级警官庭上认罪

新加坡<联合早报>8月11日

吴丽英

   昨天在合肥出庭的四名王立军前下属，是重庆市公安局原副局长郭维国、刑警总队原总队长李阳、技术侦查总队原总队长兼渝北区公安分局原局长王鹏飞、沙坪坝区公安分局原常务副局长王智。

　　涉嫌在办理英国人海伍德（Neil Heywood，中国译为尼尔·伍德）命案时，包庇中共前政治局委员薄熙来妻子谷开来（正式名字为“薄谷开来”）的四名重庆市高级警官，昨日在安徽合肥市中级法院庭审中承认徇私枉法。该法院副院长唐义干在庭审结束后做出上述通报，并宣布案件将择日宣判。

王立军将在下周被控

　　与此同时，昨天出版的香港《南华早报》则引述成都与重庆消息人士称，这四名警官的前上司，重庆市前副市长兼公安局局长王立军，将于下周在叛国罪的指控下，在成都受审。

　　昨天在合肥出庭的四名王立军前下属，是重庆市公安局原副局长郭维国、刑警总队原总队长李阳、技术侦查总队原总队长兼渝北区公安分局原局长王鹏飞、沙坪坝区公安分局原常务副局长王智。

　　从本周四就聚集在合肥采访谷开来案的海外媒体大军，仍然无法进入法院旁听。

　　而与前天一样，唐义干在庭审结束后对媒体通报情况。他在通报中说，检察机关认为，海伍德被发现死亡之后，被告之一、和谷开来一家关系密切的郭维国、受时任公安局局长王立军指派，负责该案的办理。

　  通报内容显示，郭维国继而安排关系密切的另外三名被告到现场调查，他们发现谷开来有作案重大嫌疑，就通过制作虚假笔录，隐藏物证等手段，掩盖她到过现场的真相，并商定将海伍德的死因确定为酒后猝死，不作刑事案件立案，且通过做工作使海伍德家属同意酒后猝死的结论，不做解剖，就地火化。

　　而据新华网昨晚发布的谷案前日庭审情况报道，今年2月王立军私自进入美国驻成都总领馆滞留事件发生后，公安部对其反映的谷开来涉嫌杀害海伍德的问题高度重视，进行复查后确定海伍德死于他杀。3月15日，谷开来和张晓军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公安机关监视居住；7月6日，检察机关以涉嫌故意杀人罪批准逮捕两人。

　　曾任重庆副市长兼重公安局局长的王立军，原是薄熙来重用的爱将，有“打黑英雄”之称。

　　今年2月初，王立军突然被调离公安系统，改而分管经济文教。不久，他私自进入美国驻成都领事馆并滞留一天，引爆海伍德命案这一爆炸性新闻。来自多方面的消息显示，王立军与薄熙来关系破裂，就带着谷开来毒杀海伍德的证据，逃亡到美国领馆。

　　分析人士认为，当局显然希望尽快结束薄熙来的相关案件，为今年秋季举行的中共第十八次全国代表大会铺路。

悲剧人物张晓军

新加坡<联合早报>（2012-08-11）

新闻人间   吴丽英   gohle@sph.com.sg

　　8月9日，合肥中级人民法院外，台风“海葵”带来的风雨从清晨下至夜间仍不停息。

　　法院内，从早上8点半到下午3点左右，则在进行广受关注的谷开来与张晓军涉嫌故意杀人案的庭审。

　　庭审在一天内结束，长约七小时。期间，除了法庭内的140余人，一般民众，包括到现场采访的众多海外媒体记者，一直到当晚中央电视台播报新闻时，才得以看到法庭内的情况及两名已经与外界隔绝多日的被告。

　　人们注意到：谷开来胖了。有报道称，她的家人对此感到惊讶，担心她是否病了。也有人注意到，她出庭时未穿囚衣，显然仍享有特权……

　　众多的报道与网民评论，都将焦点放到了庭审情况和谷开来，大都忽略了被检方指为杀人案“从犯”的张晓军。

　　电视荧光屏上的张晓军，短发、皮肤白皙，样貌年轻，甚至还带一点清纯，难以想象他与杀人扯上关系。

　　据一名据称是庭审旁听者在网上的介绍，张晓军生于1979年10月22日，是退伍军人，曾担任谷开来父亲——谷景生将军的贴身勤务人员，2004年谷景生去世后，他于2005年起，转为薄熙来及谷开来一家服务，主要负责与薄瓜瓜联系和保护他的安全。由此判断，张晓军与谷开来及薄瓜瓜关系匪浅。

　不幸的是，这一关系，却让他卷入这场内幕重重的杀人案之中。

　　旁听者忆述，去年11月10日左右，张晓军受谷开来指示，前往北京邀海伍德到重庆时，并不知道那是一个死亡约会。直到谷开来将毒药交给他，并告诉他那是氰化物毒药时，他才知道谷开来因为儿子薄瓜瓜受到威胁，预谋毒杀海伍德。虽然张晓军内心并不愿意，但考虑到自己与谷家的关系，最终协同作案。

　　谷开来在法庭上发言时，据称为张晓军开脱，希望能减轻他的罪行，但当初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让别人的儿子成了杀人犯，确实也太残忍了。

　　另一方面，张晓军在获悉杀人阴谋后，仍为当时位高权重的主子效劳，显然是逼于无奈：不做，完蛋的可能不仅是前途；做了，或许能在主子的包庇下侥幸逃脱……

　　只是，如今，薄瓜瓜安然无恙，继续留美，张晓军却得付出沉重、很可能是性命的代价，令人唏嘘。

谷开来案作案细节浮现

黄安伟, 杰安迪 联合报道 《纽约时报》2012年08月11日 北京

——随着谷开来涉嫌故意杀人案庭审结束，有关中国检方是如何证明中国最具野心的领导人之一的妻子罪名成立的详尽描述也浮出水面。依据庭审内容的描述显示，谷开来与同谋（包括当地公安局长）共同策划保护她的儿子，使其不受英国生意伙伴在她眼中的勒索要求；据信她谋杀了这名英国人。

检方举证显示，这名英国人，尼尔·海伍德(Neil Heywood)曾向谷开来的儿子索要数千万美元，把他软禁在英国的一个住处，还发出电子邮件威胁要“消灭”他。作为回应，谷开来向当地公安局长求助，后者拒绝参与她除掉海伍德的计划，而且在她后来毒杀海伍德之后，对她的交代作了秘密录音。

本案罕见地让外人一瞥中国高层家族的阴暗角落。它叙述了在53岁的谷开来、她24岁的儿子薄瓜瓜（先后在牛津和哈佛就读）以及41岁的海伍德（多年的朋友和生意伙伴）之间上演的戏剧性争斗。去年11月，海伍德被发现死在重庆一家酒店，而谷开来的丈夫、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薄熙来在这个经常起雾的西部直辖市当了四年多市委书记。

谷开来和薄家勤务人员张晓军周四在安徽省合肥市出庭受审。庭审期间没有宣判，但一名法庭官员表示，两名被告对被起诉指控故意杀人的事实和罪名没有提出异议。周五曝光的庭审控辩双方辩论细节，并未包括在前一天官员们发布的一份简短声明中。

一份庭审旁听记录是由安徽大学生赵象察周五早上贴到社交网站“人人网”(renren.com)上的；他自称旁听了庭审。他表示，他是在持续7小时的庭审结束后凭记忆写下这份记录的。到了中午前后，这份记录已从他的人人网页面上被删除。但几乎全部内容都在对张晓军的律师李肖霖以及另一名当时在庭内的律师的电话采访中得到证实。周五稍后，官方的新华社发表了一份庭审纪实，其中有许多相同的细节。

赵象察在他的记录中写道，他看到谷开来在庭上手在颤抖，她承认自己谋杀了海伍德。

多名法律专家表示，这场庭审是一出政治戏剧，无非是一个陈述有关这起案件的官方版本的论坛。庭审带出的问题与它解答的问题一样多。首先，它未能说明一个关键问题：薄熙来是否了解作案经过？他在作案或掩盖罪行方面是否扮演了角色？

薄瓜瓜拒绝为本文发表评论。海伍德的母亲在庭审前表示，本案在根子上是一幕宫廷阴谋剧。记者联系不到海伍德的中国妻子请其置评。旁听了庭审的人们回忆说，被告人的辩护人辩称，毒药可能并不足以杀死海伍德，他也可能是死于当晚饮酒过量。辩护人还表示，谷开来患有狂躁型抑郁症和轻度精神分裂，无完全行为能力。

根据这些庭审旁听描述，长期居住在中国的海伍德，2003年前后在英国认识薄瓜瓜。两人来往甚密，海伍德希望利用其与薄家的关系，发展自己在中国的生意。

后来，海伍德经介绍结识了东北城市大连（薄熙来时任大连市长）的年轻亿万富翁和薄家友人徐明，以及一名张姓“红三代”国企高管。这几名生意人后来合作进行了一些房地产项目，包括法国的一处地产项目和重庆的若干项目（薄熙来在2007年末出任重庆市委书记）。

据李肖霖表示，检方称，由于受政治因素干预，中国的建设项目未能开工，于是，海伍德去年向薄瓜瓜索要1400万英镑（合2200万美元），即如果项目成功的话海伍德预期收益的10%。他补充说，检方称，海伍德向薄瓜瓜发出威胁性的电子邮件，在其中一封邮件中，海伍德用英文写道，他将“消灭”薄瓜瓜。庭审期间，相关电子邮件被投影到一个屏幕上。

根据赵象察对检方举证的记录，海伍德随后将薄瓜瓜软禁于英国的某个住处。薄瓜瓜致电其母，告知了自己被软禁绑架的情况。

在重庆，谷开来向时任该市公安局长的王立军求助，但王表示他无能为力。谷开来随即意识到，她需要除掉海伍德以保护儿子。据检方称，她在电子邮件中称儿子为“小兔”。

据新华社报道，谷开来表示：“去年11月的那几天，当我确知儿子危在旦夕的时候，我的精神的确是崩溃了。”据检方称，她在稍早前的供述中曾断言：“我必须拼死制止尼尔·海伍德的疯狂。”

被儿子称为“大兔”的谷开来，与王立军预谋，试图诬陷海伍德是个毒贩；在他前来重庆期间，由王立军在执行逮捕行动时将其击毙。王立军协助进行了策划，但随后拒绝参与行动。谷开来便转而想出一个新的计划，并弄到了一种对付狗或老鼠的毒药。这起丑闻曝光后，为谷提供毒药的七人被捕。

2011年11月10日，32岁的张晓军（退伍军人，曾担任谷开来之父谷景生将军的贴身勤务人员）飞到北京，邀请海伍德前往重庆。检方称，此时张晓军并不知道谷开来谋杀海伍德的意图。

11月13日下午，谷开来把自己的作案计划告诉了王立军，然后与海伍德共进晚餐。晚餐后，谷开来让其司机购买一瓶皇家礼炮(Royal Salute)威士忌。她自己配置了小玻璃瓶装的毒药水溶液，将其交给张晓军。检方称，此时张知道了计划，最初他不愿意参与，但最终碍于他与谷家的关系表示默许。

当晚11点左右，一行人驱车前往幽静的重庆南山丽景度假酒店，海伍德在其中一栋别墅楼的1605室下榻。谷开来独自进入房间与海伍德一起喝威士忌。海伍德被灌醉呕吐，意识开始变得模糊。此时张晓军进来，把小瓶装的毒药交给谷开来。两人把海伍德放到床上。趁海伍德口渴要水喝之机，谷开来将毒药倒入他的嘴里。检方称，随后她在现场摆放了预先准备好的毒品。晚上11时38分，谷开来一行离开现场。

次日，谷开来把作案情况告诉了王立军。王秘密将其录音。

酒店工作人员在11月15日发现海伍德的尸体。警方抵达现场，在王立军指挥下展开调查。为掩盖谷开来的罪行，他和数名警官将血样等重要物证私自拿走大约一天，想必是为了在物证上作假。

但在今年1月，王立军与薄熙来闹翻。薄解除了王立军的公安局长职务。王立军在2月6日驱车前往成都的美国领事馆，在那里滞留一个晚上，把这起谋杀案的来龙去脉告诉美国外交官。次日他离开领事馆，在中国国安部门官员的陪同下飞往北京。检方称，他把秘密录音交给了官方。

王立军目前仍被拘留，预期将很快出庭受审。周五晚间，合肥的一名法院官员宣布，当日因涉嫌包庇谷开来而出庭受审的四名高级干警——郭维国、李阳、王鹏飞和王智——均供述帮助掩盖谋杀罪行。

王立军举报后，薄熙来被解除重庆市委书记职务，后来又被停止政治局委员职务。他正因涉嫌“严重违纪”接受调查。庭审期间几乎没有提到他的名字。

黄安伟(Edward Wong)自北京，杰安迪(Andrew Jacobs)自中国合肥报道。Patrick Zuo，Mia Li何Shi Da对本文有研究贡献。

翻译：余承音